「先生我们需要你的爱心。」从捷运站到网路上,总是有为各种名目筹集善款的活动,但阻止人们掏出腰包的除了阮囊羞涩,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对慈善团体的不信任。
自己捐出的钱能否得到善用、慈善团体是否能为弱势族群带来帮助,种种疑惑都是人们投入公益的阻力。2020年的全球捐款趋势调查中就提到,担心捐款遭滥用是人们不捐款的第4大原因(前3为经济窘迫、以担任志工或捐物资代替)。
2019年时梵蒂冈曾被披露,旗下募集的善款「伯多禄献金」(Peter’s Pence)每年获得超过5,000万欧元捐赠,实际上却只有10%被用於救济,其余部份都被用於填补教廷的财政缺口,进而引发外界议论。
目前的组织、企业架构不够透明,导致「信任」对慈善机构或捐款者双方的成本都过於高昂,而这正是现在掀起浪潮、以还政於民为中心思想的Web3,试图解决的问题之一。
DAO(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,去中心化自治组织)被认为是解决这项宿疾的一帖良药。DAO是种基於区块链,依靠智慧合约运转的组织架构,由所有成员一同治理, 将治理民主化,而非金字塔式自上而下的管理,组织不再被少数人掌握,消除官僚制度效率不佳等种种弊病。
理想情况下,DAO的一切规范都以智慧合约记录在区块链上,是一个由电脑程式管理的组织,能够自主营运,成员可以按照规则发起议案,所有人都有投票权共同表决得出结论,且组织具有高透明度,所有投票项目与结果都是公开的,成员间甚至不必认识彼此,连带解决人与人的信任问题。
DAO在近年快速成长,DAO数据平台DeepDAO资料显示,目前投入该领域的人数超过180万,且整体管理的资产总额达到79亿美元。
将慈善事业去中心化,解放千亿美元成本
特斯拉执行长伊隆.马斯克(Elon Musk)胞弟金巴尔.马斯克(Kimbal Musk,後称马斯克)去年11月在推特上表示,他相信Web3能够把慈善事业去中心化,光是美国就有潜力从官僚制度中解放1,000亿美元。
马斯克成立了致力於食物正义的慈善机构Big Green DAO,主要透过在校园、社区培植菜圃,开班授课增进孩子对栽种过程、食物健康的认识,计画接下来1年内实验DAO能否改善慈善机构常面临的问题。
创投a16z在旗下科技媒体《Future》中提到, 管理共同资产、决定其用途是DAO适用的主要领域之一,这正是慈善团体的核心需求。
根据美国National Philanthropic Trust统计,美国人2020年捐款金额达到4,714亿美元,然而「慈善事业中大部分的资金,都耗在过程中的各种支出,花费在程序及官僚制度上的成本太多了。」马斯克指出。
他透露自己曾造访过位於西雅图的盖兹基金会总部,那有着上千名员工、全球最大的慈善基金会宛如联合国一般繁忙,但背後却是庞大的营运成本。
「我认为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,但他们管理上花费了大量资金,而且不够透明。」马斯克认为,DAO提供了更简单的替代方案,「我们何必要办公室?我们的人分散各地,连一个房间都塞不满。」
另外,马斯克还希望藉由DAO验证,如果将决定捐赠计画的权限交还给第一线,是否比会议室里一小撮人鼓捣出的结论更好。Big Green DAO预计会在实验里动用超过100万美元,所有捐款者与合作夥伴能够共同投票决定使用方向。
虽然只是实验阶段,马斯克相当看好DAO将为慈善事业带来正向改变。他的乐观并非毫无根据,近几年来愈来愈多DAO缴出亮眼的成绩单。Gitcoin是个资助开源计画发展的DAO社群,过去2年里成功为开源软体开发者提供超过5,000万美元资金援助。
而2021年11月突登场的ConstitutionDAO,在短短几天内从1.7万人手中募集超过4,000万美元,参与美国宪法竞标的行动力,更让外界对DAO的关注度提升到新高点。
不只是慈善事业,DAO也被寄予改变企业的厚望。2022年1月,曾被外界誉为「女版」贾伯斯,却被揭穿造假的血液检验新创Theranos创办人伊莉莎白.霍姆斯(Elizabeth Holmes)被判决4项诈欺罪。
在Theranos里,管理层隔绝了每个部门可以获得的资讯,每位员工埋首任务,却无法得知最终能否打造出实际可行的解决方案,加上管理层的施压,即使洞察到欺骗的情况,大多数人仍然不敢对外揭露。
传统企业架构的中心化管理、不透明成为这起惊世骗局的温床。实际管理企业的经理人,可能出於种种目的做出不利於公司的抉择,可能是Theranos中的骗局,又或者酬庸、裙带关系等问题。反之, DAO能够将权力下放包括员工、股东在内等所有利益相关人员,共同为公司状况做出决定 ,也能削弱明星创办人的光环。
回馈所有参与者,创造DAO营运原动力
一个妥善经营的DAO,不仅能够消除传统组织架构存在的难题,更可以为组织持有的虚拟资产加值,带给所有参与者奖励,同时也能激发人们参与治理的动力。
Gitcoin一份调查指出,参与多个DAO的民众,时常面临疲於应对各种领域问题的情况。倘若没有足够的回馈,很难吸引广大社群持续花费时间、精力关心组织进程,甚至主动发起议案。
区块链借贷平台MakerDAO是第一个建立在以太坊(Ethereum)的贷款服务,旗下拥有Dai、MKR两种加密货币。Dai是一种稳定币,用户透过智慧合约抵押以太币取得,再经由交易所兑换成法币。
用户偿还债务时,必须支付一笔MKR作为利息,同时系统也会销毁一定数量的MKR。MKR是参与MakerDAO治理所需的代币,类似於公司的「股份」,当借贷服务蓬勃发展,MKR数量会渐渐减少,价格也会随之上升。
换句话说,只要参与者积极推动MakerDAO发展,手中持有的MKR代币就会愈来愈有价值。2017年至今,MKR的价格已经从新台币1万元成长至5万元以上。
但DAO纵使解决许多现有组织架构的顽疾,本身也有不少问题需要克服。例如,DAO的运行依托於智慧合约的程式码,导致一旦出现问题、发现漏洞就会受到严重打击,且即使发现漏洞,在投票过程中也无法即时修正。
成立於2016年的The DAO,是一个建立於区块链的创投平台,成功募集当时等价1.5亿美元的以太币,不料仅推出3个月,就因为程式码漏洞遭受骇客攻击,被窃走约6,000万美元的以太币,最终昙花一现。
如何与现有法律制度接轨,也是每个DAO必须面对的问题。The DAO事件闹大後,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直接发话,DAO同样需要遵守证券交易的规范,该组织及所有投资人都可能违反证券交易法。
另外,目前智慧合约也难以完全因应现实可能遇上的各种问题,因此绝大多数DAO都还处於过渡阶段,由一个特定团队协助组织经营,要实现理想中完全自动化,全权由社群共同营运的DAO组织,且无须担忧资安问题,势必还有一段路要走。
DAO绝不是一个完美无暇、终极的解决方案,而是因应目前企业、组织存在的弊病,被开辟出的另一条道路,未来也可能有更优秀的办法取而代之。但面对当下的困境,它给出了一个令许多人信服的解答,势必也将激发人们对於未来组织样貌的更多想像。
责任编辑:黄翊祯、苏柔玮